神色凶煞的独角兽
今年大年初一至正月初六，稷山县清河镇阳城村的二十三个普通果农，进京参加第十二届北京民俗文化节暨第十五届东岳庙春节文化庙会。他们带去的源自本乡的社火绝艺——稷山高跷走兽，狠狠火了一把。看了他们表演的北京市民惊呼：头一回见这样踩高跷的，过瘾！
正月初六，第十二届北京民俗文化节暨第十五届东岳庙会闭幕。文化节组委会称，山西稷山县高跷走兽，是此次文化节最大的亮点，受到北京市民及中外游客交口称赞。明年春节，希望他们还来。
省民间文艺家协会市场部副主任王福生称，山西民间社火文艺底蕴深厚。稷山高跷走兽，属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国内独树一帜。
高跷走兽已传承300多年
腊月廿八中午，阳城村村口，一辆面包车前，站着几十个村民。现年70岁的村民段铁成，挥手招呼着众人。“大伙儿不用送了，都回吧。我们一定能演好，不会给村里丢人。”
稷山县清河镇阳城村，是个有千年历史的古村。每年腊月间，在村口火神庙前举行的庙会，总能吸引十里八乡的农民前来赶集。人们在庙会上购年货，都少不了观看只有该村才有的社火文艺——高跷走兽。
阳城村高跷走兽，源于该村庙会祭祀娱神文化，兴起明末清初，距今已有300多年。与国内很多地方的单人高跷不同，高跷走兽是两人表演的连体高跷，人与兽巧妙组合，精心装扮，演绎传说中的人物故事。
高跷走兽道具，包括兽头、兽身、高跷。兽身制作材料有软布、竹麻纸、草纸，艺人在刻好的泥胎模型上，用胶粘贴糊表，在干燥不见太阳的地方阴干，再经过修整上色制成。而兽头，则是先做好骨架，之后使用竹板、麻带、麻丝、铁丝、软布、草纸等材料进行缝制绑缚、捆扎，最后用多种颜色装饰打扮而成。兽头不易磨损，而兽身每使用一次便需要重新糊裱修缮。
稷山高跷走兽，其传承十分特别。历史上，每个走兽节目，只有一两个传人，采取私相授受，绝不外传。这也是几百年来，稷山高跷走兽，仍只阳城村留传的原因之一。“文革”期间，稷山高跷走兽曾一度被打入冷宫。上世纪80年代，村里重新办庙会，在段铁成等艺人努力下，才得以恢复。2006年，稷山高跷走兽，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村民段铁成，成为高跷走兽传承人。其高跷走兽，学自父亲。他不仅掌握着高跷走兽道具制作技艺，还掌握化妆等技艺。
几年前，见走兽道具破损已不堪使用，100多户村民集资数万元，重新修复制造了一批走兽道具，其中有麒麟、貅狼、独角兽、鳌、梅花鹿、黑狸虎、貘等。
带上四兽赴京演出
2012年10月，村里接到消息：经省民间文艺家协会推荐，稷山高跷走兽入围第十二届北京民俗文化节暨第十五届东岳庙会文艺表演。“知道要到北京表演，大伙是又兴奋，又紧张。”段铁成说，该村高跷走兽，过去只在村里闹社火时才露下脸。3年前起，他们接受邀请曾去过晋中、朔州等地参加社火表演，从没有出过省表演。
为这次高跷走兽进京首秀，段铁成和高跷走兽队的队员经过一番盘算，最后决定带梅花鹿、黑狸虎、独角兽、鳌四兽去。“这些兽，都是传说中吉祥喜庆的灵兽。”段铁成说。
北京东岳庙，位于北京市朝阳区朝阳门外大街北侧。北京东岳庙会，是北京市历史最悠久的庙会之一，该庙会起自元代，近些年逐渐形成了包含信仰、商贸、娱乐为一体的活动，是京城最热闹的庙会之一。
腊月廿九，段铁成和伙伴们乘火车赶到北京。
高跷走兽，是一种行进式表演节目。过去，阳城村腊月举办庙会，村里高跷走兽队闹红火，大伙走个三五里路是常有的事。北京东岳庙会，受空间限制，组委会要求社火演出定位表演。这要求高跷走兽队改变演出形式。
来北京前，段铁成收看电视天气预告得知，春节期间，北京可能出现降雪。地面湿滑，高跷踩不稳，演出效果会大打折扣，段铁成一阵担心。
腊月廿九下午4时，段铁成和伙伴们，来到东岳庙。在东岳庙前，庙会组委会辟出一片演出场，有200多平方米，地面铺设着方形大砖，表面粗粝，踩上去踏实、稳当，段铁成这才放了心。
当天夜里，在旅社房间，段铁成和伙伴们聚在一起，商量定位演出方式。带队的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专家给出建议：咱们四个走兽入场后，可以头尾相接先沿场内绕个圈，之后在场地中间集中。给市民拜完年后，四个走兽依次入场表演，中间可以两两穿插演出，最后谢幕退场。
按照与东岳庙事先约定，高跷走兽日演出3场，每场40分钟。“定位演出，演员原地踩跷，时间长了会很累。”一个村民称。“累了，可以撑鼓旗歇歇。”等一切商量停当，时间已过午夜。
首场演出 引来一片喝彩声
大年初一上午8时40分，队员们画好妆赶到北京东岳庙。走兽高跷道具庞大，庙会组委会特意为高跷队安排了上装区。它位于东岳庙西跨院，场地开阔。队员打开道具箱，将四个大走兽，摆在场地中央，然后开始绑跷子。
西跨院一条通道上，市民穿行不息。四合院中间地上摆放的大走兽，吸引着人们的目光。一些好奇的市民走到跟前看稀罕。聚集在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影响到高跷队员上装，庙会保安被迫拉起警戒线，阻止人们靠近。
9时40分，四只大走兽，从东岳庙西跨院跨步而出。村民王合龙、杨玉成驮着梅花鹿，走在头前，大鳌垫尾。
一出院门，队员们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东岳庙西跨院，距该庙正门有30多米。沿路经过一条4米宽的便道。四只大走兽一亮相，引发一阵骚动。正在摊点上购物的市民也不购物了，纷纷围了上来，一时间把便道堵得水泄不通。“看，那是啥玩意。”“见过踩高跷的，没见过这样的。”人群中传出阵阵称奇声和惊呼声。
10时许，东岳庙前，稷山高跷走兽队入场了。只见，两个高跷演员一组，身穿色彩鲜艳的袍服，脸上画着夸张的粉彩，身下驮负着造型奇特的怪兽，扭着大屁股走进场地。走兽一个个色彩鲜艳，威风凛凛：梅花鹿，封神榜中燃灯道人坐骑，神态让人可亲；黑狸虎，封神榜中赵公明坐骑，微张虎嘴，气势逼人；独角兽，古代传说百里奚之子孟明坐骑，神色凶煞，让人避之唯恐不及；鳌，传说中魁星坐骑。
演出场四周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纷纷拿起手中数码相机、手机，一通狂拍。
独角兽第三个出场。根据传说，孟明擒获独角兽，曾经过一番剧烈搏斗。高跷走兽演绎的，正是这段故事。只见，身披黑袍的高跷两名演员，骑在独角兽上，双手挥舞尖刺，试图压服这只巨兽。他们踩着高跷，步点急促，发出咚咚震响。在演员的操作下，独角兽弯腰拱背，扭动大屁股，想要挣脱。
大年初一，北京仍寒气逼人。骑在四只神兽背上的演员们，却个个汗流浃背。
演出结束后，东岳庙西跨院，队员们正在休息，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妻子和孩子来看队员们。其籍贯稷山，多年前安家北京。“前一阵，我收看北京电视台庙会节目预报，知道稷山高跷走兽要来北京表演，特意带全家来看。真精彩。”
组委会：欢迎他们明年再来
“我们的表演已经全部结束了，效果不错。很多人跟我们索要资料。”正月初六下午，段铁成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时称，稷山高跷走兽，现已列入国家级非遗产。这些年，为让这一古老的民间社火传承下去，包括村里、县里，都想了很多办法。过去，由于观念落后及渠道有限，他们很少到外地演出，所以这门绝艺少有人知。“这次进京表演，队员们都很卖力，收获也很大。”段铁成说。“稷山高跷走兽的演出，特别给力，市民反响特别好。包括新京报、北京晚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都进行了报道。来年春节，我们希望稷山高跷走兽还来。”第十二届北京民俗文化节暨第十五届东岳庙春节文化庙会组办单位、北京民俗博物馆业务副馆长李彩萍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时说。“这些年，一些原生态的山西民间文艺走进了北京春节庙会文化市场，受到好评。”山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专家王福生介绍说，这些山西民间文艺，已经成了山西的一张张名片。
本报记者 梁成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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