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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税古镇——社火闹新春
作者：冯贵华
我的家乡在秦岭、巴山拱围的陕南西南部，每逢春节，皆以开心、欢乐的“耍社火”抒发心中的喜悦。而最有名的就数协税社火，它犹如一种狂欢节，世代繁衍生息在古老的土地上。
协税是陕南的古镇，原为南郑县和褒城县交界处，为两县群众交换商品的集散地，商贸发达，古时，两县协同在此设卡征税，后称为“协税”。听老人说，协税社火起源于唐末，距今已有一千年的历史。晚清时，协税出现了芯子社火和武彩社火，群众看后非常过瘾，于是就自发集资，上街和下街组织了社火会，每年从正月初一到十五，上、下街摆起了社火擂台赛，方圆几十里的人们打扮一新，携老带幼，上街赴会。这也是古镇一年里最热闹、最开心的时候。
俗话说：“春节要得乐，唱戏耍社火。”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贴起红对联，挂上红灯笼，揭开了新春佳节的序幕，就是乡亲们观看社火的好时光。每当耍社火时，群众倾户而出，乡村里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彩旗招展，白雪映衬的山间田地由铿锵锣鼓开道，舞狮子、撑旱船、踩高跷、扮马等社火，依次布阵，逶逶迤数里后开始逐村逐家游转，挨家挨户拜年。扮社火的金盔金甲，彩绸裹身，手持刀、矛、剑等兵器，逐个登场，场面宏大，好不威风。正月里图的也是个好心情，因而耍之前要给社火队领头的挂红。之后，数百人组成的社火队行进在白雪皑皑的沟沟峁峁里……在轰鸣的爆竹声中，社火队被涌入院内，主人家以烟、茶、酒款待，表示酬谢之意。热闹的场面令人目不暇接，大饱眼福，常引得群众拍手哗然，满脸的自豪与兴奋。
古镇的社火植根于民间，流传于民间，是世代群众艺术创造的智慧结晶。最能体现古镇社火精华的是芯子社火，这是社火中最富有民族风格的造型艺术。芯子社火是由16个人用长杠肩抬，在街头上漫漫游走，其阵势宏大、壮观，最有看头。芯子是一根三米长的木杠，两端安上抬把，中间打上卯套用铁芯做成，一般隐于演员的衣服内。在悬台桌上安装数根木桩，形成一个骨架，将所有演员固定在上面，演员少则三人，多则十几人，多由聪明伶俐的幼童化妆成生、旦、净、末、丑等各种戏剧人物，构成一台古典戏或现代戏。
协税社火以雄、奇、险、趣、美、斗的特点惊美于世。芯子架往往是三、四层重叠起来，有十几米高，多层钢架上迭次饰立戏剧人物造型，小演员像玩高空杂技似的“悬”空中，时而单足立在另一个演员的头顶上或刀尖上，如岳飞把金兵挑在枪尖上，白娘子立于许仙伞顶，李彦贵站在艾谦鞭头上等，小演员在高空手执不同的道具晃晃悠悠，前俯后仰，摇摇欲坠，身上的长袍大袖随风飘荡，引人入胜，生动传神，让人感到，既惊险壮观，又怵目惊心，逗得人们捧腹大笑，惊叫声、笑谈声不绝于耳，在古老的街道上漫延开来。芯子社火就像一个流动的戏台，在震天的鼓乐声和潮水般的人流伴随下格外壮观，成千上万的观众摩肩接踵，踮着脚，睁着眼注视着悬在空中的社火人物。社火队走在哪里，群众皆以鞭炮迎接，随后就跟到哪里，直到社火表演结束，还犹意未尽。地上社火队威势赫赫，天上孩子们荡秋千高翔，社火进村游演最高兴开心就是孩子们。孩子们在笑，大人们也跟着在笑，村里的人都在笑……
协税社火内容丰富，形式多样，大多以神话传说或历史惩恶扬善剧目，用各种脸谱扮演戏剧人物，再现历史故事，熔音乐、舞蹈、戏剧、美术、杂技、体育、武术于一炉，成为民间艺术的精华和荟萃。社火脸谱分对脸、破脸、悬脸、碎脸、转脸、定脸六种，主要类型有红花脸、黑花脸、粉红花脸、青脸和白脸，大抵以滑稽取笑。社火在街上游，前面都挂着一个牌，牌子上都写着剧名，如《空城计》、《鸿门宴》、《刘关张三战吕布》、《三打祝家庄》、《洞滨渡牡丹》、《唐知县审诰命》、《船舟借伞》、《白蛇传》等。会看社火的先看牌，看了牌就可以知道这台社火装扮的是哪朝哪代的历史故事，再对照社火脸谱和衣着兵器辨别戏中人物。社火和戏剧一样，都讲究高台教化，寓教于乐，可根据不同时期，赋予新的形式和内容。例如粉碎“四人帮”时，古镇的群众为了庆祝胜利，社火就表演《审秦桧》。又如猴年，古镇用社火表演了《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等，寓意猴年吉祥，风调雨顺，只见扮演孙悟空的小孩手执金箍棒，不停地在铁架上翻跟头，看得人如痴如醉。所有的爱情故事、英雄传奇、魔幻神话，林林总总，百看不厌，给人以智慧的启迪，精神的激励。通过对这些绚丽多彩艺术形式的追索，可以窥视到古代乐舞、百戏、散乐、杂剧和民间舞队的风姿容韵，以及古老驱傩、祭祀、征战和庆典的影响。这种传统造型艺术表演，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鲜明的地域特色、丰富的思想内涵，是古镇人们的思想信仰、劳动生产、社会生活、自然环境、民风世俗、审美情趣、精神风貌等方面的典型反映，构成了一幅绚丽多姿的民俗风情画，使人百看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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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目不暇接、大饱眼福的当数社火会相互较劲的热闹场面。协税有上街和下街两个社火会，春节期间展开对手赛，历年从未中断过。自进入腊月后，上、下街的社火会就紧锣密鼓地拉开场子操练起来，从除夕开始至正月初五，先在各自地段由狮子、龙灯、彩船给群众拜年。过了正月初五，上、下街就摆起了擂台，所有节目都一齐涌向街头进行大会师、大表演，上街的社火一出台，下街的社火就迎上来；上街耍狮子，下街踩高跷；下街划旱船，上街跑竹马；上街扮诸葛亮巧用“空城计”，下街就演司马懿三气孔明；下街妆关云长十里走单骑，上街就出关羽大意失荆州。你褒我贬，我损你赞，暗中使劲对着干，赛着演，愈演愈烈，看谁家的社火道具好，服饰亮，脸谱真，戏目多，阵势大，在对台戏中比才艺，比机智。假如两家社火会比红了眼，都各显神通，将所有的招数全都使出来，悬台、高跷、龙灯、狮子、彩船等一起上阵，形成长达几千米长的阵势，白天黑夜一趟趟地妆，一趟趟地抬，你进我出，从没阳光到太阳升起……村里谁都不急。最烈时三天三夜不歇台，惹得爱看热闹的观众把大街头小巷挤得水泄不通，各家的亲朋戚友、男女老少，屏息观赏，心驰神往，富也好穷也好，人人给社火迷了魂儿。有时幽默风趣的对比，笑疼了观众的腮帮子！就连小孩也不肯睡觉，能连看三天三夜不合眼。大赛愈加激烈，往往把年节的气氛推向高潮，便更加促进了古镇社火的普及与发展。
星移斗转，岁月催人。具有悠久历史的古镇社火传承到今天，得到很大发展，曾二十多次参加县、市的大型文化活动。每年春宵，观看红火热闹的社火，千村不夜，万户不眠，方圆数十里路上，社火队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向县城进发，沿途成千上万的人把条条大道挤得水泄不通。这一传统、独特的文化生活景观，已成为一朵永不凋谢的艺术奇葩，在家乡的土地上更加斑斓。而古镇人的生活也像闹社火一样，万紫千红，喜气盈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