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3年开始，安徽阜阳100多名婴儿陆续患上一种怪病，脸大如盘，四肢短小，当地人称之为“大头娃娃”。2004年3月下旬，有关媒体报道使安徽阜阳“空壳奶粉害人”事件引起社会关注。4月19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作出批示，要求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对这一事件进行调查，很快由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国家质检总局、国家工商总局、卫生部组成的专项调查组先后奔赴阜阳。经对阜阳当地2003年3月１日以后出生、以奶粉喂养为主的婴儿进行的营养状况普查和免费体检显示，因食用空壳奶粉造成营养不良的婴儿229人，其中轻中度营养不良的189人，目前尚有28名诊断为营养不良的婴儿正在医院接受治疗。阜阳市因食用空壳奶粉造成营养不良而死亡的婴儿12人。
安徽阜阳空壳奶粉残害婴幼儿事件震惊全国。随后，重庆、江苏、甘肃、浙江、四川等全国各地相继发现空壳奶粉。据记者了解，因空壳奶粉受害的儿童远不止此，那么究竟——
目击南阳大头娃娃
脑袋硕大，脸蛋淤肿，眼睛被挤得只剩下一条缝，手脚干瘦如鸡爪。在父母给大头娃娃换衣服之际，记者看到其腿细如柴、浑身惨白如纸。2004年4月28日，记者来到河南南阳中心医院，见到大头娃娃范志愉。据范的母亲庄芳华讲，孩子刚出生时3.2公斤。因为母乳不够，便到数公里外向东机械厂内的向东商场，购买内蒙古海拉尔市三星乳品有限责任公司生产的阳光贝贝新配方奶粉。因为担心换食其他奶粉孩子肠胃不适，故一直吃“阳光贝贝”，到现在至少吃了30袋。“阳光贝贝奶粉”特别香，不用放糖也很甜，孩子很爱喝。令家人感到奇怪的是，孩子的头越来越大，脸越来越胖，但手、胳膊等却不见长，浑身一度不敢触摸，屁股也不敢拍，严重时躺着、抱着她都不能入睡，没办法最后就打止疼针。在采访过程中，庄芳华叹息不止，说“娃来到这个世界上太受苦了”。
父亲范永宽告诉记者，几天前范志愉喝奶粉的热情突然减退，两个多月时吃到80毫升，后降到70、60、50毫升，越吃越少。孩子一直精神不好，爱哭闹。家人最初都以为孩子得了消化不良症，到红阳厂医院检查未查出病因，4月22日在南阳市中心医院经诊断孩子的病与所食用的奶粉有关。化验血液显示，范志愉贫血、缺蛋白。医生要求马上住院治疗，当时他们夫妻俩只带了300元，根本不够用，只好抱着孩子含泪回家。随后先在向红阳医院住了3天院，输蛋白、输水，27日返回南阳。
“住院几天，孩子还没消肿，医生说需要慢慢治。”庄芳华满脸愁容，范永宽一脸憔悴，给孩子治病已花了2000多元。夫妻俩都是农村人，家境不好，为了救孩子一条命，他们不得不东奔西走向亲戚朋友借钱。范永宽告诉记者，“我明天还得回村借钱，如果要给孩子输血，一袋血就是900元，输多少袋还要根据情况再定。”说话时，范永宽眼睛里满是焦灼和无助。
在南阳中心医院采访中，记者了解到，范志愉之前不久，陈勇尔已经死在中心医院同一张病床上。4月27日，陈勇尔的姨父母刚刚在这里办了死亡证明。他们与范志愉同乡同村，两家相隔2里多地。4月29日，记者驱车赶赴离南阳60多公里的南召县皇后乡皇后村，下公路后车又在羊肠小道上颠簸许久，才见到陈勇尔的姨父母黄清军夫妇。“2004年4月26日，我去抓药，听村里人说‘阳光贝贝’是假的，同村的范志愉喝了奶粉就中毒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想我的孩子也喝的这种奶粉，开始怀疑和范志愉是同种病因，到红阳医院去，发现两个孩子长得和双胞胎一样。又听他们介绍，病症几乎一模一样。陈勇尔喝奶粉喝到75毫升，开始往下降……”陈勇尔的姨妈悲愤地告诉记者。
据黄清军妻子说，陈勇尔是她妹妹的孩子，因两口在外打工，陈勇尔出生后，就由他们照顾。孩子从去年农历10月26开始一直食用奶粉，尤其以在向东商场李长春处购买12元一袋的“阳光贝贝”奶粉为主。陈勇尔出生15天开始屁股红肿，后来身上也肿，头大脸大。别的孩子抹点药就行，她却不行，类似皮炎平等药都不管用，最后出现身体溃烂。先在红阳厂医院住院，输液5天。3月1日转到南阳中心医院，经查缺血缺蛋白，一到南阳就开始输血，最后还是不起作用，死时年龄4个月差5天。与范志愉不同的是，医院一直查不出陈勇尔的病因，奶粉一直没停过。那时候还没有公布安徽假奶粉事件，医生也没有考虑到是奶粉问题。
南阳中心医院儿科重症监护室的值班护士回忆，陈勇尔送来时，全身浮肿，头部很大，屁股、大腿和脚都已经腐烂。医生对陈勇尔进行诊断，但是怎么也找不到病因。给陈勇尔输蛋白质，用各种抗菌素均效果不好。陈勇尔抵抗力越来越差，身上烂得惨不忍睹。护士们都不敢给她擦洗伤口。3月11日，陈勇尔含恨离开人间，她的母亲和姨妈几次哭得昏死过去。黄清军告诉记者，为给孩子看病，总共花了近两万元。孩子的死，给他们打击很大，妻子从医院回来就跟神经病一样，一瞅见与孩子有关的东西就哭。最后没办法，他把孩子所有的东西，包括奶粉都烧了。
在采访范志愉一家时，同病房相隔一个床位上孩子的哭声吸引了记者。床边一个50多岁的老太太说：“我是她奶奶，她叫周豆豆，医院诊断说孩子属于营养不良，脸、脚裸处摸着跟有泡一样。”记者看到孩子脸部同样有些虚肿，小手和小脚同样惨白如纸。周豆豆的奶奶说，他们来自南阳市卧龙区蒲山镇周湾村，离这里有30多里地。孩子出生一至两个月时很正常。生下来就一直吃黑龙江产的一种叫“牛初乳”的奶粉，因进食很少，吃药吃的都是健胃药。两三个月来，药没有断过，也不见好，到哪里看病都说是营养不良。周豆豆两个月时9斤半，现在还是9斤半。两三个月中一点没长。他们来中心医院是想化验一下，查查到底是什么病。听说劣质奶粉害人事件后，他们不敢再吃“牛初乳”，改吃9.8元一袋的力多精。
5月18日，记者获悉，继南召陈勇尔、范志愉、周豆豆之后，南阳市卧龙区、内乡、镇平等地又发现大头娃……阜阳、南阳大头娃仅仅是冰山一角，随着全国整治空壳奶粉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大头娃娃浮出水面。甘肃省庆阳市宁县出现“大头娃娃”，重庆奉节县发生毒奶粉事件，一名婴儿死亡……大头娃娃在全国范围内究竟有多少？类似范志愉这种被发现并得到救治的有多少？类似陈勇尔这种无辜死难者有多少？尚没发现的大头娃娃还有多少？没有人能给我们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有一个问题，我们或许能找到相对准确的答案，那就是谁制造了大头娃娃？
“空壳奶粉”
催生大头娃娃
4月30日上午，记者在河南南阳中心医院儿科专家门诊处，采访了曾经给范志愉看过病的专家华菊英大夫。对于范志愉华大夫印象很深，她清楚地记得最初见范志愉时与庄芳华的对话。
华大夫：“你的娃喝着假奶粉了，你看把娃喝成啥了？”
庄芳华：“那不是膘吗？”
华大夫：“什么膘？虚膘！安徽的大头娃娃把命都送了！”
“几天前，范永宽夫妻抱着孩子范志愉来看病，孩子脸色灰白，薄而透明，问给孩子吃的什么，说是吃奶粉。我就初步断定是吃了劣质奶粉。”华大夫告诉记者，当时她建议范永军马上换奶粉，并抽血化验。第二天化验结果出来，范志愉的血浆蛋白很低，总蛋白才3%。
婴儿营养不良有因总热量摄入不足导致的“消瘦型”，也有因食物结构里蛋白质比例偏低出现低蛋白而导致的“水肿型”。华菊英是南阳中心医院小儿科呼吸与消化系统专家，她告诉记者：蛋白质是供给人体组织器官生长发育的重要原料，如果蛋白质缺乏孩子器官无法正常发育，同时，由于钙的缺乏或吸收不好，会导致骨骼钙化障碍，骨骺变大，骨与骨之间骨缝开大，这时婴儿就极有可能出现佝偻病合并症，成为畸形的“大头娃娃”。婴幼儿在生长发育中除需要大量的碳水化合物、蛋白质和脂肪外，还需要包括铁、钙、钠、钾、锌等在内的适量微量元素，这些是保证婴幼儿生长发育必不可少的物质，如果奶粉中缺乏也会影响孩子成长。“大头娃娃”体内各种营养素都很缺乏，心脏、肝、肾等各个器官的发育和功能受损，白细胞、免疫球蛋白等生成数量少、功能低下，人体免疫系统自然也遭受了损害，不能有效抵抗外来细菌和病毒的侵袭，很容易出现感染，很多营养严重缺乏的“大头娃娃”最后死于肺炎、败血症等合并症。华大夫指出：“范志愉如果不及时治疗，最后也可能导致溃烂，最终因功能衰竭死亡。”
5月11日，记者获悉，据南召县卫生防疫站化验结果，“阳光贝贝奶粉”蛋白质含量只有1.5%。5月17日，河南南阳市质量技术监督监测中心检测，“阳光贝贝奶粉”蛋白质含量只有1.9%。这样的检测结果与华大夫的结论不谋而合。与南阳的检测结果类同，空壳奶粉蛋白质含量大多数只有2％到3％，有的甚至只有0.37％。据国务院调查组调查证实，不法分子用淀粉、蔗糖等价格低廉的食品原料全部或部分替代乳粉，再用奶香精等添加剂进行调香调味，制造出劣质奶粉。这些劣质奶粉85％以上的成分是麦糊精，而麦糊精的蛋白质含量为“0”！按照国家药品食品监督管理局的规定，0-3个月婴儿食用的奶粉，蛋白质含量必须达到12%，3-6个月婴儿食用的奶粉，蛋白质含量应不低于10%。有关专家指出：食用这些劣质奶粉的婴儿如果是“大头娃娃”，那么劣质奶粉应该就是元凶。
范志愉、陈勇尔是因为吃了内蒙古海拉尔三星乳品有限责任公司生产的阳光贝贝新配方奶粉；周豆豆是因为吃了黑龙江产的一种叫“牛初乳”的奶粉；而揭开安徽阜阳毒奶粉事件第一人高正的外甥，则是因为吃了“伊鹿”牌奶粉……这些奶粉都先后被检查出是蛋白质含量极低的空壳奶粉。可以肯定，是空壳奶粉制造了大头娃娃。
但假奶粉从何而来？当然，最先想到的就是出自制假售假者之手！如果他们不造假售假，空壳奶粉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就不会流通到消费者手里，吃进无辜孩子的口里！
制假售假者
躲在幕后的元凶
4月29下午，记者赶到河南南召向东机械厂向东商场，这是一个小商品零售市场，近百平米的屋里有七八家小商铺，大都是卖的人们日常生活必需品。在进门左侧，一个占据有20多平米的摊位里，记者采访了商贩李长春。
记者：“范永宽是在你这里买的阳光贝贝奶粉吗？”
李长春：“是。”
记者：“你什么时候开始卖这种奶粉？进价多少？现在还有吗？”
李长春：“2003年12月份开始卖，这个奶粉销得不好，也并不快。总共只进了几件。进价每袋平均6元，零售一般卖到10元、12元。进价高就没利润，店里的三鹿是从南召批发点进的，进11元，卖11.5元。而像阳光贝贝这种杂牌奶粉利润比较高。”
记者：“奶粉从哪里进的？进货时你知道阳光贝贝是假奶粉吗？”
李长春：“郑州淮海路华中食品城批发市场，58排几号记不清了。我把关不严，一般不太注意识别真假。进货时都找批发店，晚上去早上到，看好货价格，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开具的都是白条。我也不知道阳光贝贝是假奶粉，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敢进！”
记者：“你经营这个店有几年了？”
李长春：“七八年。”
记者发现，李长春的店铺不只卖奶粉，还卖油、盐等日常用品。这样简陋的铺面，在受害婴儿范志愉的父亲范永宽看来，已是相当正规的市场、值得信赖。颇有警惕性的范永宽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放弃在村里小店购买，不辞劳苦跑几里路到这里。然而，事实与他的意愿正相反，他买到的“阳光贝贝奶粉”经南召县卫生检查部门和南阳市质量技术监督部门检查是典型的空壳奶粉！与李长春没承认自己是如何购进假奶粉不同，在安徽阜阳颍东区插花镇新建的一个路边烟酒店内，工商部门４月17日查扣了一箱劣质奶粉。据这个烟酒店的老板说，平时，总有一些卖奶粉的开着车从她那儿路过，卖给她的奶粉只需5块多一袋，她贪图便宜就买了。
5月9日，记者按照黄清军提供的阳光贝贝奶粉包装上的电话，拨打内蒙古海拉尔三星乳品有限责任公司，得到的回答是“你所拨叫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另一个电话则通了许久没人接听。同样，这种现象在安徽阜阳也有发生。经有关部门的调查，阜阳市查获的55种不合格奶粉共涉及1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40家企业，既有无厂名、厂址的黑窝点，也有的是盗用其他厂名，也有证照齐全的“正规”企业。制假者为了获取暴利，造假手段可谓变化万千，河南南召县质监部门一位战斗在一线的质监稽查队长告诉记者：“制假造假的手段也提高很快，三无产品、包装粗糙只是造假的初级阶段，现在更多的假冒伪劣产品则是贴牌生产，假冒知名品牌，从包装上很难发现问题。这样一可卖高价获暴利；二可迅速占领市场受到广大消费者的认可；第三，如果出了问题，很难找到真正的造假者。在阜阳假奶粉事件中，某企业假冒生产河北的三鹿奶粉，就是个经典案例。”
5月18日，记者从揭开安徽阜阳假奶粉黑幕第一人高正那里获知，他的妹妹、一位大头娃娃的母亲曾打电话去质问“伊鹿”牌奶粉的生产企业，得到回答：“这个奶粉包装上的电话是我们的，但这个假奶粉不是我们生产的，如果你知道了假奶粉生产厂家，麻烦也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还要找他们呢？”也许这家企业说的是真话，而正是这句话，让准备找生产企业打官司的高正望而却步。据了解，在这次全国性打击整治假奶粉事件中，有一些空壳奶粉根本找不到生产厂家。
如果说空壳奶粉是这次“吃婴事件”的直接凶手，那么这些制假售假者无疑是躲在幕后的元凶。因为空壳奶粉正是通过他们的黑手生产出来，又经过他们的黑手卖到消费者手中。采访过程中的所闻所睹让记者不禁暗擦一把冷汗，到底还有多少地方隐藏着“吃婴奶粉”？还有多少非法企业在生产“吃婴奶粉”呢？不法企业造假，黑心经销商卖假，令人不解的是，这些制假企业、黑窝点为何还能长期存在？
监管不力 纵魔入市
安徽阜阳市颍州区三合镇农民李喜因其女儿食用空壳奶粉“贝佳利”遭遇了伤害，多次向当地有关部门投诉无果。李喜目前的想法是，打一场行政官司，状告工商执法部门行政不作为。
5月6日，记者深入调查的结果表明工商部门的确存在隐瞒事实真相的嫌疑。阜阳市产品质量监督检验所2003年7月8日的一份《检验报告》明确显示：“贝佳利”牌婴儿奶粉蛋白质含量仅为3.8%、细菌总数超标8000个/克、大肠菌群超标近6倍。委托检验单位是颍州区工商局，抽验送样人则是该局的两位工作人员。记者提出疑问：“早在去年7月8日，你们就发现质量不合格的‘贝佳利’牌奶粉，为什么没有上报列入阜阳市劣质奶粉名单？”回答：“我们没有接到工作安排”。再问：“仅针对李喜投诉一事，你们明明知道‘贝佳利’奶粉是劣质奶粉和销售商的底细，为什么还再三强调让投诉人自己去寻找有力证据？”回答则是：“作为一般工作人员，我们已经尽心尽力了……”另有群众反映，投诉人李喜所在的乡镇还有3名婴儿有完全类似的情况而投诉无门。
有关部门对媒体的采访还采取了诸多的躲避手段，新华社记者前往颖泉区周棚街道办事处采访一婴儿食用劣质奶粉死亡事件却怎么也找不到当事人，因为有关部门把死亡婴儿的张姓一家人送进阜阳生态园“特别保护”起来了。
还有一则消息令人过目难忘。江苏淮安市及涟水陆续出现一批“大头娃娃”，对于此事，江苏省卫生监督所的有关负责人称，在媒体报道前，当地卫生监督部门并未向江苏省卫生监督所报告此事。有关人士表示，若当地卫生监督部门故意隐瞒此事，后果将相当严重。
中国卫生法学会理事、南京中医药大学医药法学教研室主任田侃教授认为，对于贯穿生产、销售各环节的工商、质监和卫生监督部门，只要有证据能表明是他们在监管职责范围内出现的问题，是由于他们没有履行好法定职责所致，他们就有可能承担行政责任，严重的还有可能承担刑事责任。
商品进入市场的程序问题也不能不提，它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程序？以安徽阜阳市场上销售的奶粉为例，截至2004年4月21日，竟查出46个厂家的55个品种的奶粉不合格。是不是厂家提供什么，市场就接纳什么，有没有一道安全门坎？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们，如果没有，现在必须“亡羊补牢”；如果有，那么这些劣质奶粉成为漏网之鱼，就要有人负责。“敌敌畏”金华火腿出现不久，又出现了公安县“毛发水”兑制酱油和此次劣质奶粉。让人不安的是，几乎每次未出现问题之前，上下到处是一派伪劣食品被有关部门打击得一干二净的大好局面，而如此二三个月或更长的时间之后，又会有某种对“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造成极大危害”、让人患病致癌甚至死亡的劣质食品突然冒出，于是全国上下一阵声势浩大的“打击检查”又从头开始。
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劣质食品“打击、泛滥、再打击、再泛滥”的害人怪圈？制假售假的商家固然是罪魁祸首，可是我们的某些执法监督部门长期以来奉行的“民不告，官不究”的监管潜规则，无疑成了假冒伪劣食品泛滥的“催化剂”。在封建社会时代，这种潜规则的产生与流行有其“向上负责”的意义和必要。可在当今法治社会，如果“民不告，官不究”的权力使用规则，依然是我们某些执法部门的某些执法潜规则的话，我们的执法权力就可能一直停滞在事后监督的水平上！加大打击、惩处力度，板子不仅要打在伪劣食品制售者身上，还要打在那些玩忽职守、怠惰不为、姑息纵容的执法管理者身上。
针对“空壳奶粉”之类问题食品的频频曝光，田侃教授的观点认为，主要还在于当前食品安全的监管体系存在缺陷。一方面，无论是生产还是销售都存在多头管理，以致最后无法落实责任，管理效率不高。另一方面，监管和处罚力度有待加强。
然而，无论是某些部门的不作为，还是隐瞒不报，甚至推诿托词，都是个别现象。我们不能不看到政府相关部门绝大多数的严谨执法与敬业爱岗，有的甚至因为执法而献出宝贵的生命……记者获悉，近日阜阳市检察院通报了阜阳“劣质奶粉事件”涉案人员的处理情况，截至5月7日晚，阜阳市检察院对全市“劣质奶粉事件”涉案人员已刑事拘留45人、批捕5人，立案共计38起……我们还可以看到中央政府对人民群众生命的关怀，特别是温家宝总理亲自批示，更让我们看到了“空壳奶粉”害人事件可能由坏事向为百姓办一件好事的方向发生质的转变。
拷问人性 重建道德长城
在河南南阳中心医院的病房里，同病相怜的范志愉和周豆豆同声啼哭，仿佛向世人哭诉他们遭遇的不公。对于这种不公，她们还有权利在这里大声啼哭，而陈勇尔连这种啼哭的申诉也失去了。记者见到范志愉时，她来到人间总共才99天,周豆豆出生5个月20天。陈勇尔是悲惨的，她在人间短短的115天里饱受折磨，最后全身溃烂死在医院的病床上！最可悲的是，她一边接受输蛋白、输血，一边还在继续吃着空壳奶粉。这就好象一个人来到世间，自始至终只是在靠喝水维持生命。陈勇尔至死也没有知道导致她丢失生命的根本原因——人们在追求物质财富时的人性的丧失！
且看，把黑手伸向这些未谙世事的孩子的都是些什么人？“我从来不给我的孙子吃这种奶粉”，一位假奶粉经销者这样对记者说。不给自己孙子吃却要卖给别人的孩子，良心何在？人性何在？这些制假售假者，当他们将黑手伸向最无辜无助的孩子，用空壳奶粉充当慢性毒药时，是否想到那些花蕾般的生命会因此嘎然而止？当他们用肮脏的双手点数着赚来的大把钞票时，是否感到那些钱上都沾满了孩子的鲜血？把自己的所谓幸福建立在无数孩子的尸骨上，看着年轻的父母晕绝于地、白发苍颜的老人捶胸顿足，于心何忍？良心何在？人性何在？
空壳奶粉可怕，比空壳奶粉更为可怕的，是人们对生命的漠视。中华民族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传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古老的文明火花在今天显得过于黯然。一位社会学家说：在假奶粉事件中，似乎很少人关注人性道德问题。现代人在对金钱的追逐中，被金钱吞噬泯灭了人性，丧失了起码的道德水准，这才是假冒伪劣的根源所在。
范志愉、周豆豆们的生命是顽强的，然而，有谁又能担保在他们的成长道路上，那些道德沦丧的丧心狂们不会再次将黑手伸向他们！
在加快法制建设的同时，我们同样应当呼唤在市场经济中重新构建我们的道德长城。为了让我们的下一代不再成为害人者或者被害者，为了他们不成为“吃人的人或者被人吃的人（引自鲁迅《狂人日记》）”，这种建设迫在眉睫。
救救孩子……■
